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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中國文史出版社《原國民黨將領抗日戰爭親歷記》叢書之《徐州會戰》(1985年12月第一版1985年12月第一次印刷)由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全國委員會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徐州會戰》編審組編。本文主要講述了以原廣西空軍爲主幹的中央空軍一部在台兒莊戰役中參與作戰,抗擊侵略者的英雄事迹。作者當時系中央空軍第三大隊第八中隊長。


 


空軍參戰追記


 


陸光球


 


八年抗戰,是中華人民抗禦外侮,保衛國土,爭取生存的全民族戰爭。在這場戰爭中,全國各愛國黨派、愛國軍隊、愛國人士,在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政策的影響下,同仇敵愾,共赴國難,投入了轟轟烈烈的抗日行列。當時,廣西空軍,就是其中一支抗日愛國軍隊。在國難當頭,民族爲危亡之際,毅然接受統一改編,膺起抗日救國大旗,奮起參戰。在八年的歲月中,年輕的飛行員,機械員紛紛奔赴前線,轉戰南北,流血流汗,乃至獻出寶貴的生命,爲祖國的生存盡忠,爲民族的尊嚴盡節。在全國人民抗日戰爭的史冊上,留下了光輝的一頁。


 


盧溝橋事變的炮聲,揭開朗中華民族全面抗戰的序幕,國共兩黨重現合作,全國人民看到了希望,增強了信心。抗戰伊始,我以一個壯族青年投身于全民族的抗日行列,感到十分光榮。每回首往事,甚感無限欣慰,“前事不忘,後事之師”,願對自己在廣西空軍的經歷,略作追記,藉以緬懷先烈,勉之自己,激勵後人。


 


改編抗日,初獲戰果


三十年代廣西辦起了地方空軍。當日本侵略者撲來,危及到國家、民族利益的時刻,廣西空軍於一九三七年七七事變後被改編爲中央空軍,北上抗日。


 


廣西空軍是新建的軍隊,它的飛行,機械人員平均年齡不過二十三、四歲,真乃風華正茂,血氣方剛。多數人對國家,對人民、對民族有著美好的理想與願望,面對日軍的入侵,無不切齒痛恨。聽說要北上抗日,個個歡欣鼓舞,所以心甘情願接受改編。廣西航校並入中央航校,飛行部隊改編成。


 


一個驅逐機大隊。(番號爲空軍第三大隊,頂替抗戰開始已經消耗殆盡的原中央空軍第三大隊番號。)


 


大隊長:李淩雲。(靈川縣人,空軍少校,廣東航校第三期畢業。)


 


驅逐機中隊第七中隊。隊長:呂天龍。(南洋華僑,原籍陸川縣,空軍中尉,廣西航校一期畢業。曾留學日本明野陸軍飛行學校。)


 


第八中隊。隊長:陸光球。(壯族,田東縣人,空軍中尉,廣東航校第六期畢業,曾留學日本明野陸軍飛行學校。)


 


第三十三中隊。隊長:張柏壽。(雲南人,空軍中尉,關係航校一期畢業,曾留學日本明野陸軍飛行學校。)


 


一個獨立轟炸機飛行中隊。(番號第三十四獨立中隊。)隊長:鄧堤。(龍州人,空軍中尉,廣東航校六期畢業。)每中隊有飛行人員是一至十五人。改編後每人的級別都比原來降低一級,但人人心中只考慮如何爲國殺敵,對此無足挂齒。


 


一九三七年九月,第七、八兩個中隊奉命開赴湖北襄陽機場,接受蘇聯飛機的飛行訓練,準備接收蘇聯飛機參戰。爲了確保將來空戰的勝利,空軍領導機關委派吳汝鎏(廣東人,空軍少校,廣東航校三期畢業,曾在廣西空軍任過中隊長)爲大隊長,李淩雲則調任幕僚工作。。


 


飛行部隊改編完畢,除第七、八兩中隊調離廣西移往襄陽外,第三十三中隊移駐南寧,第三十三中隊移駐南寧,第三十四中隊仍駐原地桂林。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某日拂曉,第三十三中隊按計劃照常練習飛行。突然間,上空出現四架來路不明的怪機,機身下有兩個浮筒,(水上飛機)斷定是敵機,機場發出緊急空襲警報。副隊長韋一青(容縣人,空軍中尉,廣西航校一期畢業)當時在地面,立即起飛迎敵,其餘在空中練習的分隊長韋鼎烈(融縣人,空軍中尉,廣西航校一期畢業)等也齊奔敵機迎戰。由於我機破舊與敵交火先後不齊,等到各機都加入戰鬥時,飛行員蔣盛祜(灌陽縣人,空軍少尉,廣西航校二期畢業)已被圍攻中彈身亡,殊爲痛心。


 


我軍飛行速度雖慢,但飛行員鬥志昂揚,採用纏斗方法,以時間換取速度,於是韋一青、韋鼎烈等糾纏敵機不放,等到敵機油量耗盡,迫降我境。敵機不敢戀戰,加大速度俯衝脫離戰鬥,其中一架已被擊傷,尾曳白煙,向北部灣方向逃遁。


 


一九三八年一月,七、八中隊訓練完畢,奉命到蘭州接收新飛機。當時蘇聯援助的戰鬥機有“伊—15”式和“伊—16”式兩種,均爲單座戰鬥機,安裝有固定式機槍四挺,獲利相當強大。“伊—15”式是雙翼機,最大時速三百六十公里,留空時間兩小時三十分鐘,最適合纏鬥。“伊—16”式是單翼機,起落架可以收縮,最大時速四百公里,留給空時間兩小時,適於追擊。這兩種飛機和當時日寇的“九五”式和“九六”式戰鬥機性能相仿,不相上下。七、八中隊都裝備“伊—15”式戰鬥機,準備擔任空防任務。本來按當時空軍編制,每中隊有飛行員十至十五人,規定配備飛機九架,使飛行員可以輪流警戒,輪流休息。但是七、八中隊求參戰心切,人人都要求自己單獨領取一架飛機,所以特許每人接收飛機一架,於是七、八中隊都按人頭領到飛機各十一架。機身號碼七中隊從5860號到5870號。八中隊從5871號到5881號。各中隊又把飛機固定分配到每個飛行員,領到新飛機後,人人喜氣洋洋,精心檢查,反復試飛,對“伊—15”式戰鬥機的性能感到十分滿意。有的還在機身上塗上自己設計的圖案,使戰友在空中也能辨認出自己是誰。(當時飛機沒有無線電通信設備)


 


接收飛機完畢,七/八中隊奉命分批回訪襄陽,第三天敵機就來挑釁。空襲警報後,七中隊飛機十一架,八中隊飛機六架,(另五架由副隊長何信率領在回訪途中。何信,桂林人,空軍中尉,廣西航校一期畢業,曾留學日本明野陸軍飛行學校)全部起飛。近一小時,未見敵機到來。正躊躇間,一架敵機在很遠的地方出現,是一架輕型轟炸機。總領隊呂天龍一個轉彎向著敵機迎去,其他飛機也同時轉向敵機。敵機是個狡猾的傢夥,技術相當老練。開始若無其事地向前繼續飛行,等到敵距我四、五百米左右,我機要開槍未開槍的一刹那,敵機輕輕擡起機頭竄進雲裏,無影無蹤地溜掉了。我機群撲了一個空,只好加強警戒,繼續盤空搜索。不一會兒,敵機又在另一個方向出現,我機群又一起奔向敵機。敵機還是那一招,又躲進雲層,我機又撲空,像在天空“捉迷藏”一樣,我機始終沒有機會打過一槍。


 


敵機來偷襲機場,發覺我方防備嚴密,無隙可乘,乃盲目投彈後,偷偷逃遁。


 


津浦北線,空襲敵陣


一九三八年二月,我空軍第七中隊奉命移駐湖北孝感機場。協同其他部隊擔任武漢三鎮空防。因爲任務重要,大隊長吳汝鎏坐鎮這個中隊。第八中隊移駐河南信陽機場,擔任京漢鐵路南的空防。


 


三月上旬,敵軍佔據南京後,正從南北兩路夾擊,企圖打通津浦線。北線戰場尤爲吃緊。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爲了鼓舞守軍士氣,要求空中支援。要求不高,既不要求保衛指揮中心徐州市,也不要求長期配合陸軍作戰,僅僅要求我方飛機在前線敵陣轉幾圈,投下幾顆炸彈,然後向我軍陣地低空飛過一趟,使守軍官兵親眼看見我方飛機支援,藉以鼓舞士氣,就算完成任務。


 


七、八中隊都是驅逐機中隊,別說在前線敵飛一趟,即使十趟白趟也可以,問題是炸彈怎樣攜帶呀?右手拿駕駛杆,左手抱炸彈嗎?不行啊,驅逐機飛行員不但要右手拿駕駛杆,左手也是閑不著的。飛機快慢全憑左手操縱油門,調節發動機溫度,翻閱地圖等重要資料都要用左手來照料,攜帶炸彈必須另想辦法。經過機械員們的精心設計,結果在機翼下面臨時安裝一套炸彈架。左右兩邊一共可以挂小型彈八個,每個八公斤,勉強湊合。


 


因爲飛機油量有限,從孝感、信陽起飛不能忘返徐州前線。需要臨時轉場飛行。乃選定歸德機場爲前進基地,駐馬店機場爲中間站。先派必要的機械人員前往當地場站協助做準備工作。


 


一切準備完畢,三月某日,七、八兩中隊各隊出動飛機九架,先飛往駐馬店機場匯合。爲了出敵不意,黃昏時才悄悄地飛到駐馬店機場著陸,準備明日一早出發徐州前線。


 


飛機著陸完畢,天已漸漸黑了,趁飛行員們吃飯休息的時間,大隊長吳汝鎏與徐州通了電話,向第五戰區長官部請示。長官部告知了前線最新情況,特別是敵軍我軍的實際位置。因爲當時沒有大比例尺軍用地圖,只有航行用的小比例尺軍用地圖,敵我位置無法在地圖上具體認定。乃約定由長官部將我機到達時間和飛機架數通知前線各守軍,並要求軍機於我機到達時,在顯眼地點上鋪設長白布條一塊,表示我方陣地所在,以資識別。


 


接著大隊長召集全體飛行人員下達出動計劃,大家對計劃沒有什麽意見。爲了確保安全,飛行員一律不准外出,大家擠在機場內一個臨時搭床的倉庫裏睡覺。


 


不知是誰出的主意,派來大批軍警在倉庫周圍到處設崗放哨,密密層層地把飛行員睡覺的倉庫包圍起來,加以嚴密保衛。這幫軍警湊合在一起就熱鬧了,他們各有千秋,聊起來一個比一個能幹。設在倉庫門口的那一組崗哨,喧嚷得更爲起勁,好像故意讓倉庫裏的人也能聽見他們的高見。(當然,他們所聊的都是有關抗日救國的一套議論,不過時間地點部隊就是了。)飛行員們到一處新環境,本來不易入睡,明天還要出發作戰,怎能經得起半夜大聲喧鬧呢?大家對此非常惱火。後來,雖經大隊長攆走,不許在倉庫周圍三十米以內停留,倉庫裏才得以安靜睡覺,但已過了半夜十二點。


 


第二天早晨,天將亮,機械員已經開發動機、細心進行試車。隆隆機聲把飛行員叫醒,因爲要出發打仗,個個精神抖擻,都忘卻了昨晚睡眠不足,立即起床準備出發,場站送來了早餐,因爲時間太早,大家都吃不下飯。廚師們懂得按實際情況辦事,在飯菜中備有不感不稀的清單綠豆湯,正和大家的胃口。但大家都很當心,因爲飛機上不能大小便,不敢多喝。


 


天剛放亮,碧空無雲,天地線看得清清楚楚。大隊長吳汝鎏一聲令下,飛行員紛紛爬進座艙,各自開動飛機等待起飛。不多時,所有的飛機都發動起來了,唯獨第八中隊飛行員陳業幹(容縣人,空軍中尉,廣東航校六期畢業)的飛機發動不起來。機場上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這架飛機上,焦急地等待著他的螺旋槳快快轉動。陳業幹心情更加焦急,可是一次又一次地發動不起來。雖然三月清晨北方天氣還很冷,陳業幹此時卻滿頭大汗。時間已經耽擱了將近二十分鐘,不能再等了。大隊長吳汝鎏用手一揮,領著第七中隊爲第一梯隊起飛。接著我領第八中隊爲第二梯隊起飛。正當兩個梯隊一面上升,以免進入航線的時候,陳業幹終於把飛機開動了,加大速度從後面趕了上來。當他加入編隊的時候,兩眼一直凝視著長機,表示前來報到,並表示一定和大家戰鬥在一起,爲國家、爲民族爭一口氣。長機點頭表示歡迎,其他各機也點頭致意。第八中隊又恢復正規隊形“三三制”了。(三機爲一分隊,三分隊爲一中隊,故稱三三制。)


 


航行高度第一梯隊爲四千米,第二梯隊爲四千五百米,(這是我機最優性能高度)大約四十分鐘到達津浦線北段的兗州,鄒縣、藤縣上空。乃一面進行空中警戒,一面根據長官部指示的敵我概略位置進行盤旋偵察、尋找敵我實際位置。不一會,又兩處地方鋪出信號,一處是在一個大院落裏,放一條長白布條,旁邊似乎有人走動,另外一處在一間土房的屋頂上,是一塊近乎方狀的白布,像是一塊被單的樣子,這處沒有看見人。


 


其實無須地面指示,從空中看見地面,敵我位置分得清清楚楚。一邊是濃煙彌漫,很多民房正在火起焚燒,很少看見有人走動,這正是鋪設信號的我方(守軍都在掩體裏堅持抵抗)。另一邊,沒有什麽煙火i,大路小路都有人、馬在走動,有些村莊停有車輛。顯然,這是敵人一方,正在憑藉重武器向我方進犯。


 


情況判明以後,第八中隊繼續擔任空中警戒,由第七中隊首先對敵攻擊。第七中隊迅速降低高度,降到離地面一千米時,解散隊形,採取單機分散行動,儘量擴大活動範圍,由各機自行選擇目標,自行俯衝投彈。於是各機有的向敵人炮位俯衝,有的向敵人車輛投彈,每架飛機六十四公斤炸彈一次投下。敵人陣地頓時全面開花,濃煙滾滾。雖然看不清敵人被炸的屍體,但是未喪命的敵人從一團團濃煙中向外拼命奔跑逃命的狼狽相卻看得一清二楚。


 


原先,當我機在高空飛行時,敵人誤認是日本飛機,所以一切照常活動,不理不睬,若無其事。及至發現我機攻擊,才張惶失措起來。有的從道路向兩旁飛奔,有的從馬背跑到馬下,有的從屋裏往屋外奔跑,有的從外面向屋裏奔跑。整個敵人陣地亂作一團,好像一窩老鼠被捅了一棍子到處亂竄。日軍的所謂“武運長久”,不過是這等貨色。


 


投完炸彈,各機相繼低飛通過我軍陣地上空,表示向堅守陣地的我軍致敬。並緩緩擺動機翼,使地面官兵看清自己的標誌,表明我方空軍支援來了。我方守軍官兵看清是我國的飛機,紛紛跳出戰壕,舉槍歡呼,脫帽招呼,士氣一時大振。旋即一面上升一面恢復隊形,接替第八中隊擔任空中警戒。第八中隊隨即降低高度,用同樣的辦法對敵人進行第二次攻擊,敵人驚魂未定,又遭第二次打擊,更是人仰馬翻,心驚膽喪,狼狽相自不待言。投彈完畢,同樣低飛通過我方陣地上空,再一次向守軍致敬。之後一面上升,一面進入航線返航。


 


兩次攻擊,前後需時不到二十分鐘。但這二十分鐘對我軍將士來說,真正是一次大鼓舞,大動員,堅守陣地的信心更足了。相反,對於敵人來說,正是預告侵略者的下場絕對不會是美妙的。


 


當第八中隊正在對敵攻擊的時候,從徐州方向飛來兩架日軍轟炸機,由南向北編隊飛行。第七中分隊長歐陽森(雲南人。空軍中尉,廣西航校一期畢業)發現後,立即率領一個分隊三架飛機向該敵機攻擊。這一次雙方對射,時間不過十秒鐘,敵機一架當場起火,一架墜落敵陣。但歐陽森左手敵被射傷,爲抗擊日軍流了血。


 


在返航的路上,第八中隊改任第一梯隊,第七中隊爲第二梯隊,仍在歸德機場著陸。趁飛機加油時間,大隊長吳汝鎏與徐州通電話,報告戰鬥情況,司令長官李宗仁親自接電話,對七、八中隊飛行員大加表揚。當談到打下兩架敵機時,李宗仁連連說“好得很,好得很!”並說:“就是這兩架敵機,天天按時來徐州轟炸,每天早、午、晚三趟,太可惡了!”打完電話,吳汝鎏笑眯眯地向大家走來,眉飛色舞地轉達李宗仁的贊許,大家聽後實在高興。加油完畢,再飛駐馬店,當日各回原防。


 


飛往台兒莊,嚴懲侵略者


歸德大空戰後,第八中隊損失慘重,奉命移駐孝感機場,與第七中隊共歸第三大隊直接指揮。一九三八年三月底四月初,台兒莊方面戰況最烈。第五戰區長官部要求第七、八中隊再次協同出擊。只因大隊長吳汝鎏戰傷,派林佐{廣東人,空軍少校,廣東航校三期畢業}爲副大隊長,重整軍容。七、八中隊飛行員與日軍不共戴天,只要是和日軍拼命,剩下一人也要拚到底。第八中隊因歸德空戰中隊長受傷,副隊長陣亡,無人領隊,遂由分隊長曾達池(容縣人,空軍中尉,廣西航校一期畢業,曾留學日本明野陸軍飛行學校)體部副隊長缺,率隊參戰。七、八兩個中隊,湊夠九架飛機,由新任副大隊長林佐率領,勇敢出動參戰。


 


這次支援台兒莊,以轟炸機投彈爲主,戰鬥機只擔任空中掩護,不進行對地攻擊,連六十四公斤的“芝麻彈”也不攜帶了。轟炸機兩個中隊分成兩個梯隊。從河南周家口機場起飛,經歸德上空與戰鬥機三個梯隊匯合,飛往徐州以北嶧城,棗莊一帶,轟炸敵軍後續部隊(蘇聯志願隊使用開封、碭山機場配合作戰)。


 


轟炸機投彈完畢,第七中隊隊長呂天龍發現敵軍陣地上有敵機一架,是雙座偵察機,正在執行炮兵觀測查任務。呂當即俯衝攻擊。該敵機駕駛員很狡猾,一面做急轉彎,以免降低高度以躲避我機的射擊。呂幾次俯衝都因速度過大,射擊時間太短,無法瞄準,沒有擊中要害。等敵機降到不能再降,呂便潛入敵機後方進行尾隨攻擊。只見敵機被我機追逐在敵陣上空掠地而過,震撼了整個敵軍陣地,掃盡所謂“皇軍”的威風。敵機時而向左急轉彎,時而向右急轉彎,極力想擺脫我機的射擊。呂天龍豈肯罷休?咬住不放,非捕捉到良好的射擊機會不輕易開槍。在追逐過程中,呂發現敵後座機槍已無人操縱,判定敵後座機槍手已被擊斃。乃更逼近敵機尾部,進入敵機後方視線死角。敵機駕駛員刹時間看不見了我機,慌了手腳,一時操控過猛,飛機突然“失速”,轟隆一聲倒栽在敵軍陣地上自取滅亡。


 


呂天龍露出輕鬆的笑容。突然座機發生一陣抖動,隨即一顆子彈從下方射穿右手掌,血流如注,疼痛異常。頓時右手無力,無法繼續操縱駕駛杆。當時飛機離地很低,隨時有撞地的可能。情況十分危急,無暇思索,呂天龍想到:“這是敵人從地面射來的炮火。必須迅速脫離敵陣上空。”說時遲那時快,呂用左手一把抓住駕駛杆,加大速度沖出敵陣上空。


 


在返航的路上,鮮血不斷從手心湧出。呂感到陣痛加劇,只覺兩眼直冒火星,疼痛難以忍受。幾次由於疼痛而瀕臨休克,危險萬分。但是“壯志未酬”的念頭始終支援著呂天龍和他那可愛的“伊-15”式戰鬥機忽高忽低、忽左忽右、歪歪斜斜、彎彎曲曲地飛回自己的基地歸德機場。


 


飛機著陸,呂全身力氣已用盡,無力走下飛機,在昏昏迷迷中被擡進了醫院。機械員馬上檢查飛機,發現機身機翼彈痕累累,戰友們都爲呂的平安歸來握手稱慶。


 


經過戰鬥分析,大家認爲,這次空戰敵機屢屢降低高度,固然是爲了回避我機的射擊,同時還有另外一個企圖,就是引誘我機在敵陣上空低飛,以便地面炮火夾擊。敵人雖然詭計多端,然而侵略者心虛,抵抗者膽壯,敵人的陰謀絕難得逞。


 


當呂天龍在追逐敵機的時候,我轟炸機群,戰鬥機群已陸續回航。轟炸機仍回周家口,戰鬥機回歸德。非常奇怪,敵機專等我機回航油量將盡的時候,在歸德附近攔截我機,而且又占高度優勢向我戰鬥機攻擊,發生第二次歸德大空戰。激烈程度不亞於上次,雙方都有相當大的傷亡。我副大隊長林佐即第七中隊飛行員梁志航(賓陽縣人,空軍少尉,廣西航校二期畢業)陣亡,第七中隊飛行員韋鼎峙(融縣人,空軍少尉,廣西航校三期畢業)受傷,大家都很悲痛。第四大隊亦有損傷,蘇聯志願隊也在另一空域與敵激戰,亦有損傷。同是一條戰線,同爲反抗日軍侵略而流血犧牲,中蘇飛行員爲台兒莊大戰做出了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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