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7月6日 羊城晚報 楊濟福
■粵海風雲
□楊濟福
80年前，即1928年初冬，中國的飛機還是幼年時期，那些小飛機只能在本地轉幾圈。幾位廣東籍飛行員，提出中國“遠端首航”，第一次在中國上空冒險飛行了6600多英里(1英里=1.6公里)……
張惠長任航空處長
“廣州”“珠江”展翅欲飛
1927年，廣東積極推行孫中山的“航空救國”。 10月1日，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總指揮部在廣州成立， 次年1月4日，李濟深由香港回廣州，任第八路軍總指揮，並將原廣東航空局改爲航空處，原由林偉成任處長，後因貪污再由張惠長繼任。
中山人張惠長，美國紐約寇提斯飛行學校畢業。航空處副處長也是由中山人陳慶雲擔任，先後畢業於英國飛行學校、美國紐約寇提斯飛行學校。他們是中國首次長途飛行的關鍵人物。
張惠長主持航空處，起草了第一次環繞全國的長途飛行計劃，以中華航空協會第二特區(廣東區)名義，向美國馬翰尼廠購買當時較先進的瑞安B-5型“四輪 馬車”（林伯式最新式的單翼飛機）、5座單翼水陸型飛機各一架。機身是木架，用帆布圍成，兩翼亦爲木布結構，馬力200匹，總重量3300磅，發動機有9 個氣盤，飛行距離700英里，最快速度每小時126裏，飛行高度16000尺，每小時需汽油約10加侖，爲商業飛機中是最新式又最經濟的一種。
飛機的零件運到廣州裝配，每台價值約3萬元，陸上型命名爲“廣州”號，水上型名爲“珠江”號。
紀念總理出發遠航
飛機速度快過電報
1928年11月11日 ， 廣東慶祝孫中山先生誕辰62周年，廣州舉行了慶祝會，最隆重應該是廣東航空界進行首次全國飛行。首航機“廣州”號，也由張惠長爲機長，與航空學校教育長黃 毓沛（30歲，臺山人，美國鐵士飛行學校教官）、航空處飛機師楊官宇（30歲，廣東中山人，楊仙逸之弟，美國瓦勒航空學校畢業，曾任大本營飛機隊長）組成 的三人機組。
8時30分起飛，由於沒有雷達導航，只能在雲下飛行。進入湖南，大庾嶺6000多尺高，密雲四布，飛升到8000多尺，河流看不清楚，飛機不辨東西， 完全靠羅盤。約半小時，隨即下降數百尺，沿著河流及廣漢鐵道飛向武漢。奇怪的是，已在武漢上空盤旋，不見有人出來機場迎接。下午4時30分，廣州號降落武 昌南湖機場，詢問才知沒有收到事先發過來的電報。在漢口太平洋飯店，即廣州號到達1個多小時後，電報才姍姍來遲。張惠長不無感歎地說：“廣州號的速度比電 報還快！”
11月12日是孫中山誕辰紀念日。13日晚上7時，國民黨武漢政治分會主席李宗仁，委託國民革命軍參謀長張華輔設宴並向張惠長贈送錦旗，上題：列子禦風、天馬行空、天際飛鴻、鴻翼垂天。
11月17日上午9時30分飛往南京，一路上天氣極佳，在安徽境內，黃山7000多尺，而廣州號升至9000多尺，黃山及至後來的巢湖佳景一覽無遺。 下午1時，降落南京明故宮機場，受到第五路軍總司令馮玉祥將軍和從廣州專程趕來的李濟深，以及孫科、吳鐵城、何應欽、古應芬等軍政界頭面人物，及各界代表 數百人的歡迎。
17日下午在明故宮機場舉行盛大歡迎會，廣州號起飛，在天空向市民散發紅白色宣傳“航空救國”的傳單。會場懸挂的標語令人振奮：“飛行是促進國利民福 的第一武裝”、“總理（指孫中山）說飛上天都做得到，何事不成？、“舉國一致迎頭趕上世界最新之文化”。廣州號由兩架蘇制P-1M5型偵察/轟炸機“中山 -1”號、“中山-2”號和一架法制佈雷蓋-14B2輕轟炸機“民權”號伴隨，供群衆參觀。5萬人參加了大會，各學校爲此停課半天。張惠長報告飛行經過及 飛行計劃。
白崇禧首次搭飛機
廣東機師技藝高超
11月19日上午7時，廣州號飛往北平（今北京）。因當時濟南已被日本人侵佔，只能從泰山及濟南背後經過。滄洲附近遇上大霧，折回尋找浦津鐵路而行， 張惠長後來回憶：“這一次飛行，只有20尺高。”6米多一點，用現代說法是超低空飛行！廣州號在天津附近一個村莊迫降，知道此地距離廊坊還有10裏地，在 農民屋裏住了一晚。當日，一批軍政官員和各界人士在北平南苑機場苦苦等候，卻遲遲不見廣州號，只好回城休息。次日上午，廣州號10時15分安全降落，這是 第一次有中國自己的飛機到達北平，北平市長何其鞏在機場歡迎。11月23日上午10時，各界在天安門舉行大會，廣場上紮起彩排樓一座，中間一白布寫著“歡 迎”二字，左右白布各一，右書“張惠長先生是中國航空界的先鋒”，左文“張惠長先生開中國航空界新紀元”。北平臨時政治分會主席張繼、河北省府主席商震、 第四集團軍總指揮白崇禧都參加了會議。會上，北平的民衆接連不斷地呼口號：“廣州號飛機是中國民衆的航空武力”、“廣州號飛機是發揚中國民族精神的武 器”、“廣州號飛機翔翺世界各國”、“慰勞廣州號飛機師三位同志”、“廣州號飛機萬歲”，一片熱烈氣氛。
雖是大官，白崇禧從來未坐過飛機，
盛大歡迎場面熱烈
航空郵遞最爲新鮮
這次廣州號南返，攜帶了很多郵件，有奉天張學良、北平閻錫山、江西省府主席朱培德寄給李濟深和陳銘樞的信，還有上海市民寄給廣州《民國日報》的稿件。 最特別的是一封由唐紹儀、孫科、吳鐵城聯名寫給李、陳主張規劃廣東中山縣爲模範縣的信件，上面有文字由上海中華航空協進會設計：“這封信是由廣州民用飛機 帶給你的，所以時間非常節省，我們在這一點上已可知道飛機的功用了，其他方面的功能便可想而知，所以我們要發展中國之實業，使他不貧不弱，必須從速發展航 空事業，大家加入中華航空協進會，共同奮鬥。”廣州號還帶了上海《申報》、《時事新報》、《民衆日報》，南昌《民國日報》、《中山日報》、《榮進雜誌》回 來，其中《申報》報道說，由於國內交通不便，以致遠處城埠都不能得知最近消息。今幸得張惠長先生航空返粵之便，特藉鵬程，攜帶當日報紙若干份，讓衆人可以 看到當日上海《申報》，殊屬新奇之事。
廣州號回到“娘家”，各方舉行了歡迎會。會上，張惠長說出了他的三點“痛快”，一是遠航引起各地人民的注意，踴躍支援。二是讓青天白日旗飄揚東三省，促進祖國統一。三是各地人民一致促進擴充航空事業，中國航空前途無量。
繼續飛往南京南昌
悄然抵穗倉促接機
珠江號比廣州號早一天離開上海。12月16日下午到達南京下關三叉河面。次日，蔣介石接見陳慶雲等並設宴款待。18日再向南昌進發，數萬人在兩岸迎 接，場面熱烈。到長沙時，圍觀者甚衆，數十人竟然一齊用力把珠江號拽上岸，想看個清楚，珠江號的浮舟因此磨損。陳慶雲趕快讓人拿來幾十塊木板作爲鋪墊，才 將飛機推回水裏去。
12月30日中午，珠江號從梧州返穗。結束了水陸的“中國航空”。1929年1月19日，大沙頭飛機場舉行慶祝大會，到會者共1萬多人。
兩次遠航：廣州號飛行3606英里，飛行時間爲49小時，耗用汽油517加侖，潤滑油23加侖；珠江號也飛行了3000多英里。比起當年的外國飛行員 毫不遜色。數年前有3個具有十多年飛行經驗的俄國飛行員曾試圖從廣州飛往武漢，在大庚嶺一帶失控，落於山澗。後另兩個俄國飛行員再度飛往武漢，兩度迫降才 勉強完成行程。
爲表彰廣東飛行員的英勇壯舉，時有“蕭碧庵者”專門以“廣州”、“珠江”爲題填詞兩首，《聲聲慢·廣州》：“高高遙遙，緲緲縹縹，轟轟軋軋翺翺。乍雨 還晴，風色豈曾預料。千山萬程上下，聽機聲慰安懷抱，渡過了嶺南淮渚畔，備承榮耀！雪地冰天皓皓，成功也甯津奉平皆到，萬巷人空，向霧裏神仙笑（注：“廣 州”號經過僻鄉，鄉人目爲天神）空間似蜻蜓樣，奪天工妙巧巧；縮地法，費長房真是不曉！”這裏說的費長房，是東漢時候的術士，一日之間，人見其在千里之外 者數處，因稱其有縮地術。
另一厥《解珮令·珠江》寫于珠江號出發當日，作者預料珠江號會平安歸來並譽滿全國：“機聲軋軋，翺翺雲漢，使人群歡舞皆驚歎；此去歸來，獲得了，中原初旦。萬千程，燕京爲棧。這功成也，勳名常在，敢空前，絕無人伴。弄雪秦淮，勿留戀。歡迎無限，快言旋，皆在珠江盻。”
粵人無不自豪地說：“廣州號是我國陸機第一次長途飛行，珠江號是我國水機第一次長途飛行，中國兩個‘第一’遠航都是我們廣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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